专业配资开户必须去寻找下一个更广阔
经济观察报记者 郑晨烨
曾芳勤曾将上市公司的处境,比作童话里那双一旦穿上就停不下来的“红舞鞋”。现在,她的“红舞鞋”再次开始加速旋转。
作为广东领益智造股份有限公司(002600.SZ,领益智造)的董事长兼总经理,曾芳勤一手缔造了这家2024年营收超440亿元、最新市值约620亿元的行业巨头。这是一家习惯了在“螺蛳壳里做道场”的公司,在消费电子供应链中举足轻重。它的生存之道,就是在微米级的精密制造战场上,将成本与效率的博弈推演至极限。它的日常状态,则是与全球最挑剔的客户商讨以微米计算的公差,和以毫厘计算的利润。
2025年6月26日,领益智造在其深圳总部办了一场机器人战略发布会,首次向外界全面展示了其在机器人领域的布局,并给自己立下了目标——成为“全球TOP 3的具身智能硬件制造商”。来自优必选、智元新创和北京人形机器人创新中心等三十余家产业链单位的代表,共同见证了这家以精密制造立身的公司,将机器人明确列为未来的核心战略方向。
曾芳勤对“红舞鞋”的体会,精准地概括了她所感受到的无情压力:在资本市场的时刻注视下,上市公司必须永恒地为增长而舞,无法停歇,也无法后退;也正是这股压力,一方面曾驱动她通过激进并购创造增长奇迹,另一方面,也让她在整合失利时付出过惨痛的代价。
如今,在消费电子的“舞池”日益拥挤的情况下,这双“红舞鞋”又一次驱动着她,必须去寻找下一个更广阔,也更凶险的舞台——人形机器人。但这无疑是一场充满风险的远征,因为人形机器人产业现在仍是一片“混沌区域”,标准远未建立,商业模式仍在探索。
曾芳勤所赖以成功的那套精密制造业铁律,能否助力人形机器人这片“混沌区域”建立新的秩序?领益智造又能否在人形机器人产业里寻找到新的增长曲线?带着这些问题,近日,经济观察报记者与曾芳勤展开了深度对话。
对话 |
“我们带着‘说明书’来玩游戏”
经济观察报:领益智造要进入人形机器人这个全新赛道,并立下了“成为全球TOP 3具身智能硬件制造商”的目标。这是一次巨大的跨界,你认为你们的核心竞争力究竟是什么?能为这个新行业带来什么本质上不同的东西?
曾芳勤:我们能带来的,可能恰恰是这个行业现阶段最稀缺的东西——一个成熟、庞大且经过严苛验证的制造体系。或者说,我们是带着一整套精密制造的“说明书”和“质量体系”来参与这场游戏的。
这具体体现在四个方面。第一,是我们数十年积累的、全面的工艺制程能力。从冲压、CNC(计算机数控)、压铸、注塑到3d打印,我们掌握了几乎所有主流的精密加工工艺。第二,是我们在自动化领域的深厚积累,我们自己就有RV减速器的专利,也开发了各种工业机器人和七轴机械臂。第三,也是最独特的,是我们拥有海量的、真实的应用场景。我们全球58个制造基地、每天超过10亿件的出货量,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人“道场”,里面的上下料、搬运、装配、检测等上千个细分场景,就是机器人最好的训练场。第四,是我们领先的全球化布局,这为我们服务全球客户、整合全球供应链提供了无可比拟的优势。
更重要的是,我们拥有一套能够支撑“大规模、高标准、高复杂度”生产的强大系统能力。举个例子,在消费电子领域,我们曾为单一客户的单一机种,一天交付80万个料件,同时要管理近300个不同料号,并且是在全球范围内以同样的标准供货。当客户的最高层来访,看到我们能做到这一切时,他最关心的不是我们的某台机器,而是我们的系统。能支撑这种体量的,是一整套关于采购、品控、物流、数据管理的长体系。
所以,当我们看到人形机器人这个赛道时,我们在想一个问题:未来,几十万、上百万个机器人要被制造出来,谁能做?当这些机器人需要维修、需要零部件时,谁能提供稳定、高质量的服务?我们认为,只有像领益这样早就准备好、并经过“地狱级”考验的系统能力,才能承接住。
所以,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硬件,更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工业化能力和标准,我们希望把在消费电子领域验证过的,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严苛的那套标准,嫁接到机器人行业,引导它走向成熟。
经济观察报:我们能否认为,在当前人形机器人行业“百花齐放”、标准未定的早期阶段,领益的核心打法之一就是“降本增效”,用你们擅长的成本控制能力,去引导行业走向标准化?
曾芳勤:可以这么理解,这正是领益现在进入这个行业的价值所在,因为现在整个行业还没有到标品化的阶段,所以内耗非常严重。任何一个非标的东西,都意味着重复的设计投入和高昂的制造成本。
举个例子,一个机器人身上某个常用的模组,可能每家机器人公司都需要,但因为各自设计不同,对这个模组的要求也千差万别。这让模组供应商非常头疼。他为A公司定制开发,投入巨大,但A公司还没有上量,他要么卖得很贵,要么就得自己亏钱。这是一个普遍的困境。
领益作为“生态桥梁”的角色就在这里体现,我们对接了可能几十家机器人公司,我们了解大家的通用需求是什么。结合我们自己几十年的制造经验,我们可以告诉模组厂,什么样的设计能满足市场上90%的需求,并且这种设计在我们的工艺体系下成本最低、最容易实现。
我们与模组厂联合开发这样一个“准标准化”的产品,对于模组厂来说,它的一款产品突然有了巨大的潜在市场,研发和制造成本被大幅摊薄。对于机器人公司来说,它们能以更低的价格,采购到经过验证的、可靠的零部件。而领益在这个过程中,拉通了上下游,把一个混乱的、定制化的市场,变得有了一定的秩序。这就是我们“瘦身中心”和“百货市场”概念的由来。
我们的目的不是自己下场去做所有的零部件,而是利用我们的经验和规模,去整合和引导,根据市场的真实需求,找到适合我们切入的点,最终把生态建立起来。
这种能力是刻在领益的基因里的,我刚创业做模切的时候,什么都不知道,怎么办?要么买最贵的进口设备,要么就自己做最便宜的。当时一台进口的圆刀机要一两百万元,我自己想办法做,一台成本只要30万元。有了这样的成本优势,我才能在市场上活下来。
今天我们做机器人生态,背后的逻辑其实是一样的:用体系化的能力,把成本打下来,把效率提上去,让好的技术能真正被大规模应用。
用赚来的钱,养一个未知的未来
经济观察报:人形机器人赛道投入巨大,回报周期漫长,你提出要“All in”,但财报显示,公司修改可转债募投项目,投入的直接研发费用是数千万元级别,这似乎与“All in”的力度有差距,你如何定义领益的“All in”?公司做好了长期不盈利的准备吗?
曾芳勤:这是个好问题。我们的“All in”是战略上的,而非赌博式的。战术上,我们会循序渐进。
首先要明确一点,我们现有的生意是持续健康和赚钱的,消费电子本身也在不断升级,比如随着AI的广泛应用,芯片对散热的需求激增,这都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增长空间。我们今年仅在旧的消费电子板块,就新增了上千名研发人员,还有不小的缺口。我们有健康的现金流,有持续的研发投入,这是我们敢于去开拓新业务的底气。
所以我说,我们是用现有业务,来养未来要高度增长的业务。这个“养”,我们是有决心的,大概至少要养三年。这就像我们的工研院,每年有固定的几千万预算,是去做未来先进材料的研究,这部分投入,我们是不要求短期回报的。对于机器人这个更庞大的未来,我们同样抱持着长跑的观念。
我曾把上市公司比作穿上了一双“红舞鞋”,一旦穿上就脱不下来,必须保持高速、稳定且高质量的增长。这是压力,也是动力。当一个赛道逐渐成熟,我们就必须去寻找下一个能够让我们继续跳舞的舞台。机器人,就是我们认定的那个下一个“十万亿级”的舞台。
因此,我们的“All in”,不是说把公司所有的利润都砸进去,那不现实,也不负责任。它首先是一种决心的传递,向市场、向业界,也向我们自己,表明领益将机器人业务视为未来的核心支柱之一,我们会持续性地、战略性地投入资源。其次,它是一种资源的倾斜,我们在全球的58个工厂、我们深厚的供应链管理能力、我们核心的管理团队,都会向这个新业务开放和倾斜。这5000万元只是一个开始,是一个种子,它撬动的是领益整个庞大的制造体系。
我们自己对盈利能力有很高的要求和标准,大家不用担心我们的财务会有巨大的波动,但同时,我们也希望业界和资本市场能理解,培育一个伟大的新业务需要耐心。好在,如果各地方政府能给予支持,产业链能一起共建共创,我们会更开心,这个进程也会更快。
经济观察报:你提到了“养”,提到了长跑,但市场终究是需要看到商业化落地的。人形机器人要实现规模化商用,关键的引爆点是什么?
曾芳勤:现在人形机器人最难的就是落地,但这也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所在。你问引爆点,我认为引爆点不是某一项单一的技术突破,而是经济账:当一台机器人的综合使用成本,能够优于它所替代的人工时,引爆点就来了。
我们内部有一套非常务实的ROI(投资回报率)算法。我最早做自动化的时候,标准是一台设备要能取代20个工人,我才投。后来人力成本上升,招工变难,这个标准降到了10个人。再后来,降到6个人。现在你猜是多少?一条自动线能取代3个人,我就干。
因为我们深刻地理解,未来的制造业一定是最智慧的人加上最可靠的机器,一起来完成工作。这套逻辑,就是我们看待机器人商业化的核心,现在一台机器人动辄四五十万元,却只能做很有限的工作,这对商业化推广是有困难的。
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,就是通过我们的制造能力和生态整合,把整机成本至少降一半,做到20万元以下。第二个目标,则是通过在真实场景中的强化训练,让它能做更多、更复杂的工作。
具体怎么做呢?我们把自己当成“第一个客户”。领益全球有数万名产线工人,其中质量检测和检验人员就接近两万人。这些相对重复性的工作,就是机器人最好的应用场景。我们计划今年年底前,就在自己的产线上部署至少100台机器人。我们不是要跟客户去争市场,我们是要在自己的“道场”里,把各种问题都跑一遍,拿到最真实的数据和经验,然后把成熟的解决方案推荐给我们的客户。
你问盈利预期,我给你一个更具体的数字。我们认为,当某一个关键模组,比如说轮式机器人的底盘,它的出货量能达到10万到30万套这个级别时,我们就能通过规模效应,把成本降下来,并且实现盈利。
很多人没有算好这笔账,在国内做了,一拿到海外就亏得一塌糊涂,最后没有可持续的增长。我们是一步一步来,先在国内跑通,在自己的场景里实现效率提升,再把这个能力赋能给合作伙伴,形成一个健康的商业循环。所以,三年以后,机器人业务有很强的可能性能够盈利。
但这只是开始,消费电子我们做了近二十年,人形机器人的路会更长。我们不着急,但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地投入,因为这个机会窗口,以及我们在制造业积累的优势,可以说是“舍我其谁”。我们想为这个行业做一点贡献。
不做“独行侠”,要做“背后的大树”
经济观察报:你们与北京国创中心的“天工”、智元机器人都建立了深度战略合作,但似乎又没有“押宝”任何一家,同时,领益内部也有至少四个团队在同时探索机器人,这背后都有哪些考量?
曾芳勤:无论是外部合作,还是内生发展,我们的核心原则就是“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”。
因为具身智能这股浪潮才刚刚兴起,现在去断定哪条技术路径、哪家公司一定会成功,还为时过早。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开放的姿态,像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一样,让所有的大河小河都汇入进来,才能形成巨大的浪潮。浪足够大了,好的沙子才能被筛选出来。
先说内部,我们确实是“四箭齐发”。第一支团队,是我们最传统的专业自动化公司,他们最懂如何把机器组装起来,如何调试,如何控制成本,他们专注于我们自己工厂内使用的一些专用机器人和减速器。第二支团队,可以称之为“时装设计师”,他们对机器人有深入的研究,负责整机的概念设计和核心模组的研发,比如我们的灵巧手,从设计、材料到电路,都由他们完成。第三支团队,是我们的“大金主”和“首席应用官”,他们管理着数万台CNC机床,是金属加工的专家,同时他们也是最早、最大规模使用各种机械臂的用户,他们最懂从使用者的角度需要什么样的机器人。第四支团队,是专门为海外客户做定制化代工的,满足一些对材料、外形有特殊要求的订单。
再说外部,我们对所有优秀的本体公司都张开双臂,我们跟智元的合作,是典型的软硬件结合,他们有软件优势,我们有硬件能力和广阔的应用场景,这是非常完美的互补。我们还一起探索新材料、轻量化和无线充电等课题。
我们跟北京国创中心的合作,则更多是理念上的相通。他们有国家资本背景,希望引领行业标准,推动产业发展;我们也希望以我们的制造能力来推动生态建设。所以我们一拍即合,共同开发“天工”的零部件,一起制定行业检测标准,我们还向他们发出了百台的意向订单,邀请他们来我们的工厂场景里共同进行落地开发。
所以,你问我们的定位是什么?过去,在消费电子领域,我们更多是“客人指定产品,我们指定加工”,是一个被动的角色。这一次,我们想往前走一步。我们积累了近二十年的经验,我们不光能做零部件和整机,我们还具备提供场景、进行二次开发、培育市场的能力。
我们的最终定位,仍然是愿意站在所有巨人背后,做一个默默的贡献者,但这一次,我们做的贡献可能会更多、更主动一些。我们希望成为这个产业的“基础设施”,成为那片能让所有“鲜花”在上面绽放的“土壤”和“背后的大树”。
我们和大家一起,把整个市场的蛋糕做大,让这个轰轰烈烈但又需要长期坚持的全球机器人浪潮,能够健康地发展下去。
经济观察报:在你的设想中,机器人业务将如何重塑领益智造?
曾芳勤:我看领益智造的未来,机器人业务至少是“三足鼎立”中的关键一足。
第一足,是我们起家并持续创新的消费电子业务,它依然是我们稳固的基石和现金牛,并且随着AI终端的演进,本身也在不断产生新的机会。
第二足,是汽车电子,我们进入这个赛道稍微晚了一点,所以我们用并购的方式来“纠错”,快速追赶。我们把管理能力赋能给新的团队,整合客户群,现在它已经成为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增长引擎。
第三足,就是我们今天谈的具身机器人,这一足的想象空间是最大的。因为它不仅仅是“机器”,更是“机器+人”。它的第一步,是替代工业场景里的重复性劳动,这个市场已经非常巨大。但未来,我们相信它在医疗、康养、安防等领域的应用会更广泛。领益作为全球硬件制造的领军者,可以为所有这些不同行业的机器人,提供背后的硬件支撑。
所以,未来领益的图景,就是这三大赛道齐头并进,互为支撑。这是一个更稳健、更具想象力,也更能抵御单一市场风险的业务结构。
我们很高兴看到这么多企业都在进入机器人这个领域,我想用几句话来总结我的心情和我们对这个行业的态度:第一,是“各美其美”,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优势,都值得尊重;第二,是“美人之美”,我们要由衷地赞叹和学习别人的优点和长处;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是“美美与共,天下大同”,我们希望和所有优秀的伙伴强强联合,互为支持,大家一起把这件事做成,一起变得更美,那么我们中国的机器人产业才能更美,这个世界也会因此更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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